第0007章

年轻人却有些为难,「别的也就算了,和尚也砍?老大要不这差事给西厂,反正他们日日闲得抠脚,否则以后我求佛祖修来世都没脸。」

「少废话,」汉子抢了他的碗,「你我手上的血念八辈子经都洗不清,名儿早被阎王住了。赶紧的,你去拿人,我回镇抚司找指挥使归案,麻溜干完,晚上哥请你喝春风楼的酒,比这馄饨汤带劲儿。」

年轻人长叹,无精打采拖了桌边长刀,「成。」

只是当汉子带着人往镇抚司去了时,年轻人又靠回摊桌,拿回碗,看样子是打算吃完再动身。

我在后边角落听得心惊肉跳,魂儿还没回来,脚先不由自主动了。紫云山的和尚。

不正是乔柘吗?

这些日子我出了裴府,在城里也听了不少风言风语。锦衣卫缇骑四出,遍寻皇孙,但凡十三四岁,有点可疑迹象的都会被盯上。宁杀一千,不放一人。

联想到乔柘他们平日讳莫如深的样子,我冷汗都出来了。其实我很怕,很想当作没听见。

但怀里的银锭和良心一样沉甸甸,叫我想视若无睹都没办法。要命啊。

我悄然离开码头,奔着夫子庙后头去,跑得满头大汗,还没到家门口,斜巷口正撞上那位名唤阿潜的少年。

「怎么又跑回来了?」他纳闷。

我上气不接下气,哑声道:「快走,有、有人要杀你……」

他面色一变,把我拖进巷子,听我才说两句原委,手指猛然用力,握得我生疼。「中计了!」

我茫然啊了一声。

头顶一声轻笑。

墙上,那年轻的锦衣卫吊儿郎当蹲着,咧嘴,白森森的牙。「找到了。」

我寒毛直竖。

「跑!」

阿潜熟悉路,推翻草垛,从暗巷飞快拉着我东拐西转,竟真把锦衣卫甩出了一段距离。亏得我那糨糊似的脑袋,此刻还能分心想清发生了什么。

一群锦衣卫当街说要抓人,拖拖赖赖,叫人听见赶回去通信。引蛇出洞。

简直是把人当傻子耍!我欲哭无泪。

而我还真成了个傻子……

阿潜也是一肚子恼火,拖着我个累赘,碍着乔柘,又不能丢开。

我咬牙咽下喉中火燎般的血腥味,好几次险些被身后的锦衣卫抓住,阿潜故意往人多的闹市跑,拖延了时间。

撑到发现不对的乔柘找到我们,驾车把我们救上去,阿潜甫一爬上板车,果断抽出箭矢,对着身后追逐的锦衣卫就拉弓射了出去。

那锦衣卫原本只是怀疑,见阿潜这么玩命,对他的身份更是笃定,躲过箭矢,当即掏出烟哨警示城内。

坏了。

「师父……」阿潜皱眉看向乔柘。

乔柘勒紧缰绳,没有朝后看一眼,顺手扶了一把东倒西歪的我,轻声道:「坐稳了。」马儿拉着岌岌可危的破板车,调转方向,越过码头,往狭窄山路疯了似地跑。

一路颠上倒下,我肠子打结泛酸水,什么追兵,什么生死都忘净光,只想狠狠地吐一场。

然而更刺激的还在后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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